快一年的时间,每当想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就会望见远在家中前所未有的不安在慢条斯理地折磨着不忍心看着它的每一个家人。自骨折后,麻醉剂夺走了姥姥大半的行动时间,几个月后,消瘦的双腿再想撑起身体已经十分吃力。直到五月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一天只有很少的时间可以正常思考和沟通。也是那会儿我第一次觉得无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妈喂她吃饭喝水。甚至回家,这个我曾经只要有假期都要去做的事儿,突然也变得不忍心,试着去躲,好像不看它就没有了。
终于,中秋前我哥从南非回来了,中秋节时我也赶回家。那天飞机晚点四个小时,晚上八点多才进门,好在回来了,因为第二天下午姥姥走了。
那天下午我替我妈班,她一个上午都在试图喂姥姥吃点东西。我说话,但姥姥除了喉咙里无力的呼吸声别无回应,直到她伸手抚过我的脸和肩膀,最后握住我的手,竟然那么有力,好像生命最后的力量毫无遗憾地释放了。
呼吸从无力到停止,快一年的折磨终于离她而去。
那一天晚上开始,我和我哥在湖边走了很久,说了很多,后来两天也是。从未谈起的最后一刻到从前往事,家人关系,彼此的生活,苦恼欢笑,遗憾释然,一下长大许多。
最后的道别安静顺利,墓碑前没有外人,只有她一辈子牵肠挂肚的子女儿孙。她最后的生命换来一个真正意义的中秋节。